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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咯咯……”,秦观哭声中听见有人发笑,当下睁眼四望,发现隔壁残垣上有一小道士正在抚肚大笑。秦观正在悲伤,却见小道士如此开心,顿时气恼,小嘴一撅,半声也不再出,心想可不能叫他白瞧了自己热闹。 残垣墙头本就狭窄,小道士还在上面摇晃,一个不稳,从墙上栽落,眼见脑袋着地,性命不保,但小道士腰身一扭,稳稳的落在秦观身前,见秦观一脸悲伤,凤眼一弯,笑道:“小孩儿,怎么不哭鼻子了?” 秦观见小道士面相俊朗,年岁隐约比自己还小,口气却装老成,当下赌气不言,只是狠狠瞪着。小道士见自己遇到了个犟脾气,顿时没了兴趣,悻悻地在一旁坐下,手中长刀放在一旁,解下背上包裹,拿出张芝麻烙饼,兀自吃了起来,片刻后想起了什么不快事,口中边吃边骂:“臭老道,死牛鼻子,一个人跑去吃香喝辣,丢老子在这儿受罪。” 秦观听这小道士骂“牛鼻子、臭道士”连自己也骂了进去,心中一乐,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。小道士看了他一眼,道:“小孩儿,笑甚么?”秦观自昨夜便米粒未进,此时早已饥饿难耐,对小道士道:“你让我吃饼子,我再告诉你。” 小道士笑笑,道:“有意思。”说着从包裹中拿出一个芝麻烙饼,递给了秦观,秦观将自己想法告知小道士,小道士哈哈一笑,未再说什么。秦观只觉着小道士行为怪异,十分有趣。 这二人年纪相若,只一顿早饭时间,之间的罅隙便尽消,相互道了身份,言语举动也亲密起来。这小道士名叫柳渊,原是福建云清观中无为道人的徒弟,日前道观受倭寇强占,被师父带出观来,师徒至此地后,也不知无为道人怎了,竟抛下柳渊,去了倭营。柳渊年纪虽小,于是非却很分明,见平日敬仰的师父如此行径,大以为耻。 柳渊说起自己师父,心中又觉气闷,啐道:“庄子讲到‘无为而治’,也不知为何这无为老道恁的热衷俗事!”忽的心念一动,忙对秦观说道:“不如咱们去那倭营瞧瞧,到底有何稀罕,将无为老道和你爹爹引去。”秦观听了,也觉左右无事,又能见到爹爹,当即脱口答应。 福建南平倭寇之首名叫长宗原次郎,乃是刚刚统一日本四国的大名长宗东健之子。长宗原次郎武艺高强,有“武神之子”的称呼。年仅三旬已是战功赫赫,威名不在其父之下。而秦观、柳渊二人去的,正是此人的大营。 柳渊与秦观伏在南平城外一座土坡的草丛中,俯视眼前的倭营。时下南平几近沦陷,长宗原次郎麾下士兵皆聚于南平,但南平城内破败不堪,于是才在城东安营扎寨。这样倒也便宜了柳渊二人。 柳渊轻声问秦观:“你会功夫么?”秦观生于书香门第,莫说功夫,连打架的都没见过,当下头摇的跟拨浪鼓也似。柳渊将手中长刀交予秦观,道:“用以防身。”秦观只觉这柄刀入手颇沉,见外形长直,整刀浑身黢黑,是一柄级古的唐朝横刀。秦观不识,只觉与官府用的扑刀大大不同,倒似倭寇所配倭刀。他不知,今日所说倭刀正是由唐时横刀演化而来。 “这是倭刀么?”秦观勉力将刀拔出,不料这柄刀不但外边黢黑,连刀身也是一样的黑。 柳渊听秦观问起,面上颇有得色,道:“倭刀得叫他祖宗爷爷。” 秦观不明其意,只是微微颔首,忽听柳渊道:“嘘……”秦观抬眼瞄去,见倭寇一小队人马巡逻开去。“这些贼斯鸟倒也警惕,咱们须得小心!”柳渊四下打量,只见倭营足有二十多个,正中几帐比之周围的大上许多,看来便是大营主帐。柳渊与秦观伏在草丛中足足一天,待到约莫倭寇都睡了,才趁着夜色,躲躲藏藏,向倭营靠近。 柳渊观察了一日,早已将倭营换岗时间了解清楚,二人一路未遇巡逻兵,片刻已到了大营主帐左近。柳渊伸头瞧了半晌,确信没倭寇之后,转身要秦观跟紧自己,却是一回头,愣在那里。原来有一倭寇起夜,无意中的一瞥,正与柳渊四目相对,睡意倒醒了七分,正欲呼喊,只觉劲风扑面,紧接胸口便挨了一拳,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三步。柳渊本想一拳将其击倒,可功力不济,心想:“换做无为老道,这一掌定能震得心脉寸断,教他一命呜呼。” 柳渊心想着,手下也未闲着,紧接左拳直捣那人面门,那人伸手挡开来拳,早已无暇呼喊,柳渊见机右腿斜扫,那人“啊呦”一声,横摔在地,柳渊跃到那人身上,左右开弓,直打得他口鼻迸裂,鲜血长流,昏了过去。 此番柳渊与那人交手不过片刻,秦观却抱刀蹲在一旁,见柳渊制服那人,脸上绽开笑容,柳渊从那人身上站起,冲秦观抿嘴一笑。这时,二人只觉头顶一暗,一个人影似大鸟般掠过,直冲倭营中间大帐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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